第十八章 你看金钱狰狞不了我的脸 第3节
郝乐意知道徐一格不会罢休的,不管幼儿园最终花落谁手,都关系着两百多个孩子和十几个老师的去留,她不能坐视不管,遂决定下班就去杨林家问个明白。可伊朵怎么办?她去杨林家是谈事的,带着她似乎有点不太方便,就给马跃打了个电话,想让他趁下午四点左右酒店没客的时候,把伊朵接去送回家。中午马跃敬了几桌老客户的酒,喝得有点晕,正在沙发上迷糊着呢。
到酒店上班这一个多礼拜,每天上午九点从家里出门,晚上十点多回家,陈安娜很好奇,昨天上午还跑到阁楼问他一天到晚不着家,忙什么呢。
马跃正吃早饭,匆匆把面包往嘴里一塞说忙事业。
陈安娜脸上一喜,问忙什么事业。
马跃不想听她咆哮,一把抓起包就往外跑,说约了人呢。陈安娜美滋滋地,看马跃忙得这么欢实,感觉他距离一份体面工作越来越近了。
没打通马跃的电话,郝乐意有点生气了,不仅觉得他是故意不接电话,甚至觉得他去酒店上班,也是故意为了逃避她。早晨她出门的时候,他还在梦会周公,晚上他披着一身酒气回来,她已经睡下了,夫妻之间连个说话的时间都没了。
郝乐意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觉得原谅一个人是需要力气的,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原谅更让人痛苦的事情。什么原谅?说白了,还不就是退无可退的妥协?所谓妥协,就是背向原则,投了降。
在这世界上,谁能瞧得上并尊重一个高高举起双手的人呢?
郝乐意的心,一下子就灰了,遂也没再打电话。等下了班,她先把伊朵送回家再去杨林家,却被陈安娜拉住了,问马腾飞和郝宝宝谈恋爱是不是她撮合的。
郝乐意说不是。
“真不是?”陈安娜有点不太相信。“真不是。”郝乐意就把是田桂花主动喜欢上郝宝宝的过程说了一遍。陈安娜这才松了口气,说这几天她一直在担心呢,如果马腾飞和郝宝宝之间是她撮合的,将来,肯定有的气受,因为郝宝宝和田桂花不是一路人,早晚一天成冤家,到时候,田桂花肯定得抱怨,说郝乐意肯定是看她家条件好,才千方百计地把夜叉似的妹妹打扮成小白兔塞给马腾飞,成心要算计她。
郝乐意本想说事实是田桂花和郝宝宝相处得非常好,想了想又算了,怕一说出来,会让陈安娜觉得是故意气她或是狡辩,就笑了笑,说晚上不在家吃饭了,要去杨林家一趟。陈安娜这才恍然想起来,徐一格来找马跃的事还没告诉她呢,就简单说了一遍。
郝乐意没想到徐一格为了遗产,居然能豁上脸皮找到家里,遂说:“她可真过分。”
虽然不喜欢徐一格的做派,可毕竟事不关己,如果说她的出现,对陈安娜有什么作用的话,那就是再一次佐证了她陈安娜是道德高尚的人,佐证完了,徐一格这三个字在陈安娜这里,也就完成了存在的意义,所以她对徐一格究竟能不能抢到遗产一点儿也不关心,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就问马跃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忙什么呢?
郝乐意啊啊了两声,“是吧,我也不知道他忙什么。”
陈安娜觉得作为妻子,居然不知道丈夫在干什么,也太不称职了,就怏怏说:“你们这也叫两口子啊?连谁干什么都不知道。”
郝乐意心说马跃干什么,你老公也知道啊,他都不敢告诉你,我更不敢说。就傻笑了一下说“我没问。”
“什么没问,你这是不关心他。”陈安娜真觉得是这样,不就是抓着马跃的小辫子了吗,用得着这样没完没了了?再说了,哪个男人没犯过错?对,马光明说他没犯过,那不是他不想犯,是他没犯错误的资本。马跃招了,那是马跃单纯,那是马跃悔过悔得诚恳。怪不得孔老夫子说唯女人和小人难养呢,这么想着,陈安娜的脸就不好看了,看着郝乐意说,“乐意,不是我这做婆婆的向着自己儿子,马跃是错了,可他错也认了,过也悔了,是真心实意地在乎这个家,你就别给他脸色看了。”
“妈,我没给他脸色看。”
“那他为什么连家都不愿意回?乐意,不是我吓唬你,有些夫妻,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婚没离,可等出轨的那个回家了,日子也平静了,反倒离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郝乐意说知道,表情平静得很,让陈安娜觉得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的,她说的那种情况,在郝乐意和马跃身上绝对没可能发生。事实却是郝乐意的心扑通一声,像栽了一跟头就手扶着了才没彻底栽倒的震颤感。为掩饰内心的惶恐,郝乐意忙说得赶紧走了,等回来她会和马跃好好谈谈。
正是下班时间,东西快速路堵成了停车场,郝乐意心里一直回旋着陈安娜的那句话:好多夫妻,在发现一方有外遇的时候没离,却在出轨那个回归之后离了……
为什么呢?郝乐意拼命地想啊想啊,突然就想明白了。
原因就是在被背叛者眼里,背叛者已是有犯事前科、不值得信任之人了,加上旧伤在心,就算他就此恪尽职守地想做个好丈夫,在被背叛者那儿也争取不到最起码的信任了。譬如说,以前她打马跃手机马跃不接,她会想可能手机不在身边或是其他什么正当原因。可现在,她第一反应居然是猜疑,想他在干什么呢连电话都顾不上接?而她猜测的马跃干的事,一定是和年轻漂亮的女人有关的……所有有过出轨史的婚姻,都会一个猜忌提防,一个小心翼翼地回旋,长时间折腾着,谁都会烦了累了,到了极致处,把婚姻的罐子一摔,一拍两散,就此两相清闲。
想明白了的郝乐意就觉得背上有些潮湿,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