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都离了,还那么在乎她的感受?

天涯常客再次回武汉的时候,核对了三遍,把一切要带的资料全部带齐,想着这下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吧。但是,就是这样,也差点又没有办成。

在从武昌到汉口的的士上,阿力宝突然问天涯常客: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哪个女人?天涯常客想着反正马上就要跟她离婚了,用不着说谎,再说既然马上就要离婚了,总不能说是最喜欢你吧,于是,随口就说:池莉。本来天涯常客就是随口说说的,好比是一个女球迷说她最喜欢的男人是贝克汉姆,现在天涯常客已经迷上了文学,相当于“文迷”,像他自己在网上说的,除了文学,他已经一无所有,但拥有文学,他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而池莉就是将他引入文学世界的人,准确地说是引入文学世界的女人,就是女球迷心目中的贝克汉姆,那么,阿力宝问他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哪个女人,天涯常客回答最喜欢池莉当然不能算错。但是,他没有想到,马上就要跟他正式办理离婚手续的阿力宝醋劲还这么大,听了天涯常客这样说了之后,立刻就不高兴了,并且是相当的不高兴,甚至不高兴到不去办理离婚手续的程度。本来离婚是因阿力宝自己引起的,但现在既然已经提上正式议程,那么,天涯常客就已经把它当成一件事情来做了,并且为此已经回来两次了,哪能说不离就不离了呢?于是,天涯常客就说好话,说他是瞎说的,并且说,池莉是有老公的,也不可能跟我。

“这么说你还真喜欢她?”阿力宝说,“如果她要是没有老公,那么你就真的找她?”

天涯常客不敢说话了,连说好话都不敢了,怕越描越黑。

天涯常客是不说话了,但是不代表阿力宝也没有话说。停顿了不到10秒钟,阿力宝反应过来,说:“不对。我听说了,池莉离婚了。说,是不是别人为你们牵线了?!是不是那个杜老师牵的线?是不是?!”

天涯常客知道阿力宝霸道,但没想到她能霸道到这个程度。说实话,他真想很很地回敬她:“是,怎么样?你不要我了,还不允许我找别人吗?”但是,天涯常客没有这么说,或者说说了,但只是在心里这么说,而没敢说出声音来。一方面是习惯了,这么多年已经被阿力宝调教出来了,乖了,另一方面,想着既然如此,更应该赶快离婚为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再忍一次也无妨,还是息事宁人为上策,于是,赌咒发誓,说绝没有的事情,并且举出女球迷喜欢贝克汉姆的例子,说“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说完之后,他自己都糊涂了,“喜欢”和“喜欢”怎么不一样呢?尽管如此,但效果还是显示出来了,因为毕竟,阿力宝还真平息下来了。

阿力宝平息下去之后,天涯常客又自作多情地担心,今天晚上在火车上,会不会梦见“贝克汉姆”呢?

天涯常客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没有在火车上睡觉。

尽管路上发生一点小波折,但由于是在行进中发生的,所以并没有影响办手续的速度。事实上,手续非常简单,简单到只要几分钟就搞掂了。因此,办完手续之后,竟然还是上午。这么早,该干什么呢?阿力宝的休闲中心天涯常客是不想去了,不是在乎那28块钱,主要是想着既然俩人已经离婚了,还去算什么呢?但现在离下午95次特快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一点。天涯常客想着最好的去处是《香草》编辑部,去看看杜老师,也看看钱鹏喜和张德华,但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马上就想到了“贝克汉姆”,因为《香草》编辑部和她的办公室就在一个楼里,既然去看杜老师了,那么要不要去看陈书记?要不要去看“贝克汉姆”?这么一想,马上就当机立断,决定立刻离开武汉。于是,仍然和阿力宝一起拦了一辆的士,告诉司机去武昌火车站,走二桥。走二桥的目的是为了经过武昌新区,这样可以顺便把阿力宝送到休闲中心,他自己继续向前。

天涯常客赶到武昌火车站还没到中午。这次没有麻烦车站警察或乘警,而是随便上了一列南下的快车。大白天的,反正也不用正式睡觉,不如就这么坐到广州,省钱,还能体验生活,连卧铺都不用买了。

回到深圳之后,天涯常客马上就用自己的座机打阿力宝的手机,故意让她看来电显示,告诉她,他已经到家了,让她放心。仿佛是刻意要证明什么。证明什么呢?都离婚了,怎么还那么怕她?还那么在乎她的感受?

放下电话,紧接着又给《香草》的杜老师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离婚了,刚刚从武汉回来。

“你来武汉了?”杜老师问。

“是啊,”天涯常客说,“不回武汉怎么办理离婚?”

“来武汉你都不告诉我?”杜老师又问。

“来去匆匆。”天涯常客说。

“那也不能连个电话都不能打呀。”杜老师还是不懂。

天涯常客只好实话实说,至少是部分实话实说。

“我不想把你扯进来,”天涯常客说,“阿力宝这个人你知道,难缠,如果我要是去见你,或者是给你打电话,让你知道我们离婚,搞得像是你支持我似的,不好。”

“那没关系。”杜老师说。

“是没关系,”天涯常客说,“何必呢?我还是想把离婚完全限定在我和阿力宝之间,连我家里人都没有说。”

天涯常客这样一说,杜老师还真信了,甚至还对别人说,天涯常客其实是个心很细的人,考虑问题很周到。

离婚之后,天涯常客按计划约娃娃头出来喝了一次早茶,把情况和意思明确地对娃娃头说了。说得很真切。说到伤心的地方,眼圈竟然湿了。娃娃头也比较动情,说,既然你真的离婚了,那么我真还要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天涯常客问要考虑多久?娃娃头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有想到天涯常客竟然这样问,愣了一小会儿之后,说:两天吧,两天。

说实话,天涯常客能这样逼问娃娃头就表明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他感觉娃娃头其实并不想跟他好,但又不想太驳他面子,所以只是说“考虑”,因为根据天涯常客对大老板或大领导的了解,他们说“考虑”往往就是一种含蓄的推辞,或者说是搪塞,所以,天涯常客相信,两天之后,娃娃头不可能主动给他打电话,答复考虑的结果,如果天涯常客主动把电话打过去,她肯定会说:“哎呀,这两天太忙了,我还没有考虑好呢。”如果天涯常客再逼问她,逼问急了,没准她就说:“你要是这么急,我看还是算了吧,不要耽误你的时间了。”所以,天涯常客想好了,假如过两天娃娃头没有主动打电话来,那么他也就不主动打电话去,而是再过两天,再过两天他才主动打电话过去,看她怎么说。如果她说还没有考虑好,那么天涯常客就不逼她,而是说没关系,你继续考虑吧。

旧的牵挂已经成为过去,新的牵挂还没有来,天涯常客开始新的创作。他发现,只有当他进入一种创作状态的时候,他才是个“人”,并且他还把这个发现加以推广,推广成普遍真理,说:人只有处在最适合他的工作状态的时候,才是最美的。比如乒乓球运动员邓亚平,只有当她投入比赛的时候,特别是投入争夺世界冠军的重大比赛的时候,才最美。天涯常客现在就最美了,因为他现在已经进入创作状态,创作他一直想写而没有写的长篇小说《有罪释放》。小说是写河北农民企业家孙大午的。大午集团要发展,却贷不到款,于是,孙大午就向企业职工和当地乡亲们借款,结果,钱是借到了,人却被抓起来了,因为他犯了非法集资罪。但孙大午事件太遭人同情了,甚至引起了一场大争论,认为法律设定非法集资罪的目的是惩治金融诈骗行为,而孙大午是为了企业发展,甚至是为了办教育,造福一方才向公司职工和当地乡亲借钱的,性质完全不同,所以不该给孙大午定罪。但是,既然人已经抓了,不定罪怎么行?不定罪,那就说明抓错了,而抓错了是要赔偿的,就会给国家造成损失,就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而像这样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谁承担责任是要下台的,所以,必须定罪。最后,结果只能有一个,既要定罪,又要释放,“有罪释放”,事件本身就很搞笑。所以,释放之后,孙大午成了英雄,连凤凰卫视都专门做了一期名人访谈。天涯常客一直想以此为线索,写一部长篇小说,但是却一直没有动笔,主要是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描写方式。他不想写成报告文学,担心写成报告文学不好看,而且说不定还要吃官司,想真人真事地写,所以写不了。这次去武汉离婚,回来的时候是大白天,没有买卧铺,是坐着到广州的,一路奔驶一路瞎想,居然一下子开窍了。想着完全可以用影视当中卡通人物和真人演员同时出现的手法来写,具体地说,就是以虚构的人物和故事为主线,然后通过虚构人物对真实事物的关注来真实描写整个事件。天涯常客还进一步构思好了,把虚构人物虚构成孙大午的战友,所以他非常关注孙大午事件,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如此,就可以间接地把孙大午事件真实地展现给读者了。

这种想法让天涯常客很激动,他为这种想法起了一个名字,叫“卡基姆”,就是卡通人物和真人演员同时出现的意思。这时候,天涯常客已经写完20部长篇了,正式出版的也已经10多部,但真正用自己创新的手法写小说还是第一次,所以,他想把它写成精品,最好能发表在《收获》上,然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天涯常客相信自己的实力,他甚至认为只有他才能把孙大午事件写好,因为他学过法律,也懂得金融,事实上,他的处女做就被称为“金融小说”,在写小说之前,还与一个银行行长合作完成了一部金融著作《资本委托管理制度》,并于2000年由广东经济出版社出版,所以,他认为自己一定能写好《有罪释放》。

大约是信心足的缘故,《有罪释放》开局顺利,头两天,就把序和第一章的第一节完成了。天涯常客知道,好的开局是好小说的一半,所以,他可以说是已经完成一半了。然而,也仅仅是过了两天,娃娃头的一个电话,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