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报来了

  就在秀娘犹豫的时候,她一转头,看到拿着衣袍站在东门边的徐子先。

  秀娘还是第一次看到徐子先面色铁青的模样世子很少发脾气,有一次小伊然将热水不慎泼在世子身上,烫了几个泡出来,世子也就是笑笑,在伊然脑门上弹了几下就罢了。

  现在青年妇人感觉到心跳的厉害,不知为何,她感觉象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抓到了一样

  “是李福来缠我的,我向来不理他”妇人不知自主的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她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张脸瞬间从白到红。

  徐子先听了这话,反而是笑起来。

  他眼中犹有杀气,左手抱着衣袍,右手还是按在障刀之上。

  李福适才调戏秀娘时,徐子先手直接就按在了障刀上,可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动手。

  他看着妇人隐含泪珠的双眼,认真的说道:“现在我还没有把握。”

  说完这句,徐子先将衣袍放在井边,看了秀娘一眼,又道:“你放心。”

  “嗯。”秀娘下意识的答了一句。

  妇人接着又是脸红过耳,自己这是怎么了?

  适才那一刻,却是忘了自己是有丈夫的妇人!

  想到谢铨,秀娘身体在颤抖着,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

  天井里响起哗哗的洗衣声响,秀娘将心思沉浸在活计上,慢慢的,十分仔细的将世子的衣袍浆洗干净,似乎做这样的事,能让她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徐子先回到自己住处,叫来小厮徐名,令他将脏衣送到井边给秀娘洗,自己却坐在椅子里思索着。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侯府入不敷出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李家父子捣鬼,李诚不知道在官庄上捞了多少好处。

  父亲徐应宾临终前就一直想料理这事,可是父亲是南安侯,同时是朝廷任命的歧州防御使,专门领歧州三寨抵抗歧山盗,结果最后一次与歧山盗的战事失利,父亲被免官切责,因为忧心被逮问京师问罪,父亲一直忧惧着,后来水米不进,说是患病而死只是对外宣称,其实父亲是绝食而死。

  可能是因为侯府一直缺钱,徐应宾不似别的宗室勋贵,家里养着十几房的小妾,还有戏班子,杂耍班子,每天宴请宾客,玩古董器玩,没有多少精力用在自家人的身上。

  徐应宾不同,他每天公余就是和儿女在一起,教徐子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悉心教导,可惜当时的徐子先就是个没出息的货,父亲儒学学术一般,但杂学深厚,毕竟宗室的空闲时间多,接触的也是高人

  徐子先坐在屋子里,小厮徐名不在也没有人掌灯,天色渐渐黑下来,月色透过窗子照映进来,他就坐在椅子里发呆,想到父亲临终时的嘱托,还有不甘的眼神,徐子先眼眶有些发酸

  “大兄,吃晚饭了。”

  小妹走了进来,抱怨道:“怎么不点灯?报纸被马车送来了,你天天抱怨这里没有报纸看,来了又在这里躲着”

  说了几句后,小妹点了灯,看看徐子先的脸色,小妹颇为担心的道:“你怎地了?”

  徐子先道:“适才李福那狗才撞了我一下,一声不言语就跑开了。”

  小妹道:“你也不必同他计较,嗯,这个人是要撵出去,他看我的眼神也是叫我不舒服。”

  徐子先闻言大怒!

  李福这狗才不仅调戏秀娘,连自己的妹子也敢打主意?

  “只是李提管不是好相与的”小妹一脸忧色,这时倒不象个还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看着徐子先的眼神,似乎还有几分要保护兄长的色彩。

  “你放心,我不会孟浪行事的”

  徐子先前世一直被家奴挟制,生活一直困窘,成年之后也一直未能正式袭爵,在福州宗室中被排挤,完全是边缘人物。

  这一世当然不能如此,但他还不必急,可以从容一些,慢慢来。

  当然,这一刻徐子先动了杀机,李诚的可恶之处,他可是知道的相当清楚。

  小妹与他一起向外走,突然说道:“阿兄如果真的要逐走李家父子,可以问问奉常李公的想法。”

  徐子先眼前一亮,他在此前这几个月只能先调理好自己的身体,慢慢影响身边人对自己的看法。最少小妹还有别院的人都知道世子性格大变,已经变得相当沉稳,与此前完全不同。

  想来前世对自己相当失望的奉常李仪也是如此,前世李仪在不久之后就会辞官,显然是对徐子先相当失望这人是河北大名府人,举人出身,屡试进士不中,后来被上京的南安侯徐应宾看中,徐应宾当时去两府述职,后来回福建路任歧州防御使,但他没有征辟李仪为属官,而是请李仪为自己的侯府奉常,八品官职。徐应宾对李仪的承诺是将来自己任州刺史时,可以征李仪为吏曹参军事,这样掌实权的官职相当难得,也是从七品阶位,李仪可以大展所长

  但徐应宾战败之后被夺官,自己都没有机会任刺史,更何况提携李仪?

  而且现在朝廷法度在改变,宗室任职越来越难,能任高职的宗室屈指可数,徐子先就算不是纨绔宗室子弟,想任显官也是很难的事,李仪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在福建路有什么前途和未来可言了。

  “走,吃饭去”徐子先感觉自己隐隐摸到了思路,终于找到了破开困局的钥匙,一时心情大好!

  摸了摸小妹的头,徐子先哈哈一笑,带头往外走。

  小妹又是一副看智障的眼神,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相当的灿烂。

  相比以前烂人一样,对自己毫不关心的哥哥,小妹当然喜欢现在的大哥。

  别院的饭堂摆在北堂侧的西厢,天黑了,到处一片漆黑,这会可不象后世到处是光源,要是没有星光月色,就只有鬼火一样的蜡烛或油灯照亮,这两样东西可是相当的昂贵,油灯要便宜一些,蜡烛中产之家都不怎么用的起。

  当徐子先推门进来时,屋子里也不比外头亮多少,屋中只有几盏油灯,被徐子先推门带进来的风吹的左右摇曳着,在墙壁上晃出大片的亮光和暗影。

  屋子里有秀娘和另外一个帮厨的仆妇,妇人们正在摆菜,她们都是附近庄上来服徭役的官庄庄户。

  另外还有看门的,打更巡逻的,园林,厨子,菜农,大约还有十余人,这些人当然都是免费劳役,各庄轮流出人。

  父亲在时是一州防御使,按朝廷规矩父亲徐应星的月薪是五十贯,一贯一千钱,加上柴薪钱,禄粟,职钱,公使钱,茶汤钱,给券,厨料钱等等,还有元随钱,衣料钱,父亲月收入是这些林林总总的杂费相加,达到了百贯以上,还有公使钱是三千贯,用光即补,另外还有职田,每年也有几十贯的收入。

  林林总总加起来,徐应星在世时,一年收入几百万钱,不过父亲很少动用公使钱为自己所用,所以当官几年,只是陆续修葺了府城祖宅,还了一些旧债,连别院也无钱修葺就过世了。

  父亲一去,侯府收入降了九成以上,又恢复到介于贫困和温饱之间。

  大魏宗室的俸禄,委实不能和官员相比,相差太远了。

  当然就算俸禄菲薄,也不至于叫侯府穷成这般模样,最关键之处就是被提管李诚把持,大量的收入被其中饱私囊。

  徐子先面容和善,先向秀娘轻快的点了点头,又向那中年仆妇点头致意。

  秀娘微笑着回了一礼,礼节十分周到。

  徐子先倒是有些失望

  晚餐是蒸了一条大黄鱼,几样时蔬青菜,一大碗蒸米饭。

  侯府还保持着分餐制,徐子先和小妹身前都各有一个托盘,鱼和菜都分了开来,兄妹两人坐好之后,秀娘和仆妇在另一边的桌上也开始吃起来。

  徐子先的小厮徐名,小丫鬟伊然,也和秀娘仆妇一起凑了一桌。

  她们只有一碟煮青菜配糙米饭,量倒是管够。

  在此之前她们要等徐子先兄妹吃完了才能开动,徐子先令她们在一旁一起吃,最少这样能省油灯耗费。

  听到这样的理由,女孩子们都大表赞同,小妹甚至罕见的夸赞了徐子先一通。

  在徐子先的右手侧有一叠散发油墨香味的报纸,这是近一周来福州城里几家报行的周报和晚报,五六份叠在一处送了过来,这样的一大摞报纸,有的是三个铜钱一份,有的是五个钱,加上送报人的跑腿钱,一共得一百三十文钱。

  这对侯府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徐子先还是说服了小妹,现在自己不在福州城里,对朝廷大事和地方大事都是两眼一抹黑,这样自是不行。

  小妹倒是怀疑阿兄要看那些香艳八卦文章,他哪关心过朝廷大事?不过长兄近几个月来真的沉稳了许多,每常也会看一些朝廷的邸抄塘报一类的文字,枯燥乏味,兄长却是看的津津有味,由此看来,怕是真的有所进益了。

  徐子先见了报纸很是欣喜,想想也是可怜,读书看报在后世大约是排在最后一位的娱乐了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电影不好看,居然要看报纸?

  现在一摞报纸摆在眼前,徐子先顾不得吃饭,先拿起一份看了起来。

  

  朋友们看到了本文,感觉尚可的话记得收藏啊,免得迷路找不到了。

  https://wwwsbqgcc。https://ms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