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挑衅

  夜里,风从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将烛火吹得微微晃动。人影在墙上被拉的东倒西歪,禾晏看着面前的碎银子,问道:“就这点?”

  “奴婢已经求掌柜的多给点了。”青梅为难道:“但掌柜的说那些首饰最多也就能当这么多。”

  禾晏点头,“那你先下去吧。”

  青梅退了出去。

  禾晏将碎银一颗颗捡起来放进掌心,总共也就两颗,她觉得她的心好像也跟着一起碎了。

  在那个禾家的时候,银钱不缺,便是真的缺了,随便拿个首饰玉佩什么的也能当点钱。后来在战场上也没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等回了京城,陛下的赏赐足足摆满了禾家的几个院子。

  她想到赐给飞鸿将军的那些金银珠宝,随便拿一件过来,也能让这个禾家解了燃眉之急。可她现在偏偏又不在那个禾家。

  禾晏重重的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银子是银子,还有一件事,就是她也想去校场。每日上山砍柴固然能强身健体,但也仅仅只是增强体力,要想恢复到从前,去校场与人交手,射箭骑马才是最快的办法。不过这样一来,不知道爱女心切的禾绥会不会同意。

  她吹灭了蜡烛上了塌,不管如何,一切等明日再说了。

  

  第二日,砍完柴下山,用过午饭,禾云生要去卖糕了。

  禾晏看着他装了满满一大笼屉,问:“做这么多,能卖的完吗?”

  “天气热了起来,来买的人多得很。”禾云生道:“再过段日子,就该卖别的了。”

  禾云生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这些生意上的事倒是懂得很清楚,禾晏肃然起敬,拍了拍他的肩:“那走吧。”

  禾云生身子一僵,禾晏这个动作,还真是十分男子气概了。

  等到了棚里,因来的早,商贩们不多,两人便寻了一个靠近街边的好位置。将大耐糕摆了出来。

  正是四月初,下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便有些夏日的味道了。大耐糕酸酸甜甜,亦有李子的清香,这个时节买来做零嘴正好。不出禾云生所料,生意很好。禾云生捡糕,禾晏收银子,两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忽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着他们的位置而来,为首的正是昨日的王久贵。

  “啪”的一声,王久贵两只手锤在桌上,周围的人连忙退了开去,不愿遭这池鱼之殃。

  禾云生倒是无所畏惧,怒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王久贵冷哼一声,“昨日你打了我,你以为就这么能算了?”

  禾云生挽起袖子,面若寒冰:“你想打架?奉陪!”

  “好小子,你有种!”王久贵稍退一步,身后的小喽啰们便将禾云生团团围住,“少年人我劝你不要太猖狂!”

  禾云生不为所动,正在这时,禾晏道:“住手!”

  禾云生和王久贵齐齐朝禾晏看来。

  王久贵见了禾晏,又笑起来,他道:“这小子不懂事,不过是你弟弟,禾大小姐的面子,在下还是要给的。要是禾大小姐愿意陪在下同游踏青,这件事也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禾云生勃然大怒。

  “慢着。”禾晏一把攥住禾云生的手,禾云生想挣开,但任凭他怎么努力,禾晏的手牢牢钳住他,禾云生不由得发怔,禾晏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有什么事别在这说,吓到了周围的人。”禾晏淡道:“我们去那边说吧。”她指了指远处,醉玉楼靠里头的一处小巷。

  “不行!”

  “好啊!”

  禾云生同王久贵一起开口。

  禾云生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和他们这些人不是好人!”

  王久贵却笑了:“看来还是禾大小姐懂事,咱们还是走吧,我今日还带了给禾大小姐的礼物”

  禾云生还要闹,禾晏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你以为我这些天跟你上山砍柴是白砍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就一盏茶的时间。”

  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带了一丝莫名笑意,禾云生不由得愣住,等他回过神来时,禾晏已经跟着王久贵一帮人走过去了。

  禾云生想要追过去,可一想到方才禾晏对他说的话,又生生忍住停了下来。

  就相信她一次,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的时间她还不回来,他就去找她。

  另一头,禾晏和王久贵走到了小巷。

  小巷的上面,便是醉玉楼的酒肆。隐约能听见里面管弦琴声,悠扬悦耳。禾晏对此向往已久,但一次也没去过。她回京不久,禾如非就归来了,她做女子打扮,进不得这等地方。

  “禾妹妹,”王久贵笑嘻嘻的凑上前,“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哪?”

  “我弟弟。”

  “你说禾少爷呀,”王久贵稍感意外,不过很快便笑容满面,大度挥手,“我怎会和他一般见识,你知道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鸭蛋青色的圆形粉盒,另一只手去摸禾晏的脸,“我心里有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

  王久贵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惨叫替代。

  醉玉楼里,琴弦因这惨叫而微微一抖,拨错了一个音,仿佛美玉落下划痕,突兀而遗憾。有人疑惑开口:“什么声音?”

  纱帘被扇柄掀起一角,茶盏玲珑,竟不及捧茶的手指修长如玉。

  禾晏松开手,王久贵的胳膊软绵绵的垂下来,他面带惊恐,禾晏淡淡一笑,一扬手,那盒鸭蛋青的粉盒便朝王久贵兜头砸下,砸了他一脸白沫。

  “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劣质的脂粉,记住,以后别送我这种东西。”

  “贱人!给我打!”王久贵哀嚎之下,还不忘一声令下。

  妙龄华年的少女闻言,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睛弯了弯,笑声脆如山泉。她是真的开心,春风吹起她的裙角,黑发雪肤,杏眼明仁,像足了哪家踏青路上的娇美小娘子。

  可她说的话却令人胆寒。

  她揉了揉手腕,微笑道:“你最好别后悔。”